“怪鱼”入侵 法规成盲点

天狼晓月

“怪鱼”入侵 法规成盲点


雀鳝鱼资料图片。


金龙鱼。

　　文广州日报记者刘艺明、杨博
　　图广州日报记者张宇杰（除署名外）
　　前几天，最近在丹灶发现的雀鳝最终还是被无害化处理了，事件貌似做了个“了结”。但是，佛山这些年频遭“怪鱼”们肆虐，千灯湖公园的工作人员为了捕获前后三条雀鳝，更是花了一年时间研究其习性，几乎成了雀鳝的“专家”。

　　那么，这些“怪鱼”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能当街被销售？为何这些被“遗弃”的怪鱼中，基本都是雀鳝鱼？对于怪鱼们的“入侵”该如何监管，是否又能找到明确的出路？目前仅湖南专门为防止外来物种入侵立法，而在其他地方虽然有众多法律法规交叉，却又近乎无法可依。这种困局，又该如何打破？

　　外来品种的观赏鱼要价高好卖，利益驱动下店主进货速度加快。即使市民违规放生也没有任何处罚措施加以约束。市场的畅销加上处罚的滞后，造就了千灯湖频现“怪鱼”的现象。

　　“怪鱼”频袭：

　　千灯湖有蛇有“鳄鱼”

　　为捕鱼他们成了专家

　　近年来，佛山遭遇“怪鱼”骚扰的案例并不在少数。从2012年开始，每一年佛山都会出现“怪鱼”的身影，这些“怪鱼”最后基本上都被确定为雀鳝鱼。

　　南海桂城的千灯湖可以说是雀鳝鱼出没的“重灾区”。2012年5月17日，南海区市政管理局联合千灯湖管理处人员抓住了一条雀鳝；2013年5月11日，工作人员又在湖里抓到了两条。

　　千灯湖管理处副总经理朱小姐告诉记者，千灯湖一直都是市民“放生”的目的地，平时市民放生最多的是鲤鱼和草龟，对于此类放生，工作人员一般不会阻止。但也有一些非常“奇葩”的放生。比如，他们发现有市民把一袋袋的蛇放到湖里，由于不适应水温和环境，这些蛇通常会在次日大批量死亡或者游向浅水的地方，偶尔会吓到市民，他们每次都会组织捕捞队捕获这些蛇。

　　说起千灯湖曾经出现的三条雀鳝，朱小姐显得非常无奈。在2012年第一次有市民发现湖里游着一条黑色的大型鱼时，他们以为是黑色的锦鲤，后来却发现嘴形不像。他们通过咨询相关的专家、参照附近一些公园的信息，最后才确认这条鱼是雀鳝。由于担心对市民带来安全隐患，他们买来了捕网。由于第一次网捕缺乏经验，他们先后经历了大半年，通过三次围捕才将这些雀鳝捕获。

　　“其实在捕获第一条雀鳝后没多久，我们就又发现湖里还有两条雀鳝出没。”朱小姐说，他们也尝试捕捉这两条雀鳝，但一直未能成功。工作人员于是开始监察这两条鱼的动向和习性，又通过大半年的时间才摸清了它们的习性，确定了它们何时会游向浅水区。最后在2013年5月，他们组织了10多名工作人员，花了2个多小时，最终将这两条雀鳝抓住。

　　对于如何处理这三条雀鳝，朱小姐说，由于第一次捕获的雀鳝较小，被网缠住受伤死亡，于是被自行处理掉了。后面的两条雀鳝，则交给了南海区渔政部门做技术销毁。

　　“我们平时会组织巡查，对违规放生的人也会规劝，但我们并没有相应的处罚权。”朱小姐说，一些市民在傍晚散步时，会顺便拿着满袋子的鱼来“放生”，工作人员制止了，他们又会跑到千灯湖内其他地方放生，根本没法阻止。而且即使发现了市民违规放生，他们也不能作出任何的处罚措施，这使得管理起来非常头痛。

　　“探秘”雀鳝：

　　花鸟鱼铺畅销品种

　　变异品种要价过万

　　白燕花鸟鱼虫步行街是禅城销售观赏鱼类最为集中的地方。在该市场最北的一条内街的东侧，基本全是销售观赏鱼类的档铺。

　　“这里卖的鱼基本上都是外来的品种，没有多少真的是国内的鱼类的。”一名店主告诉记者。

　　何先生在白燕街经营已经有十多年，在他的店铺内，有着上百个品种的热带鱼类。他说，这里的鱼基本都来源于亚马逊流域。“有的从广州进货，有的是从台山的渔场拿货，少数从其他地方。”何先生说，由于水土不服的原因，这些进口的鱼类绝大部分都不可能通过引入鱼苗的方式进行繁殖。在被问到这些渔场是否能提供相关的检验检疫证明时，他如此表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证明。”

　　记者在大大小小十多间销售观赏鱼的店铺里看到，雀鳝鱼基本都有销售，大的有20～30厘米长，小的十多厘米，售价从25元到50元不等。何先生说，他们一般称“雀鳝鳄”为长嘴鳄，长嘴鳄还属于热销品种，一般进货都是进20条以上，有时几周便可以卖光。

　　“在肉食类的鱼类中，长嘴鳄的外形比较特别，而且饲养的水质要求不高，所以一些想要养奇形怪状的鱼的客人，第一时间便会看上长嘴鳄。”对于长嘴鳄为何会热销，何先生如此解释说。

　　至于长嘴鳄最大能长到多大，何先生听说在国外长嘴鳄能长到3米以上，但囿于国内的水质和气候，长嘴鳄最多只能长到1米多长。如果给它喂食活体的鱼料，两年左右便可超过1米，就算是喂食一般的饲料，四五年左右也可以长至1米。

　　广州荔湾区花地湾的越和花鸟市场名目繁多的观赏鱼外形可谓千奇百怪。记者看到，仅雀鳝一类就有体长不足10厘米到1.1米的。在门牌号C字打头的一家店铺内，开价12000元的一种白化变异的雀鳝就被一条条单独养在鱼缸里。店员称，这些白化的雀鳝，因其“珍稀”，拥有通体银白的华贵色彩，所以市价向来很高，得了个名号叫“白金火箭”。“以前，这种鱼卖到了十几万元一条，现在已经掉价了。”当被问及进货渠道时，店员表示自有进口的渠道，而且手续齐全。此外，在另外的店铺内，还有一种同属雀鳝类的“福鳄”，嘴巴形状与一般的雀鳝稍有不同，1.1米长的要价3800元一条。

　　不过，在隔着两条巷子的小店铺里，就卖着不少一般的雀鳝，40多厘米长的要价仅仅为180元。

　　疑问：

　　为何遭弃的总是雀鳝？

　　在白燕街何先生的店铺里，还有不少属于大型鱼类。比如与长嘴鳄养在同一个缸里的是与“食人鲳”齐名的银板，同样来自亚马逊河流域。他说，银板养大后可以长达40多厘米，重达20多公斤。

　　另外，何先生的店里还有金龙鱼和银龙鱼。长15厘米的金龙鱼单独养在一个大缸里，几乎算是何先生店里的“镇店之宝”。“这条是"过背金龙"，这条大约可以卖1500元，如果养到了40厘米左右，卖过万元不成问题。”他告诉记者，国内一些品种好、品相好的金龙鱼甚至卖到了数十万元。相比之下，银龙鱼的价格要低许多，但是大鱼仍有一定的市场。

　　在何先生店内还有一种叫“海象”的热带鱼。这种淡水“海象”是淡水鱼中的“巨无霸”，国外有记载其可以长到4～5米。这种鱼并不算贵，何先生店内30厘米长的海象的价格为400元。“这种鱼养大后肯定会吸引不少目光，所以很多大饭店都喜欢养，而且海象能长多大完全是看缸的大小，比如2米长的缸养海象大约只有1.5米长。”

　　为何如此之多的巨型鱼，我们能看到的随意放生的鱼都是以雀鳝为主？何先生认为，像金龙、银龙这样名贵的鱼，本身有市场，养大了可以卖到不菲的价钱；而像海象、银板偶尔也能卖个好价格，就算找不到买家，自己煮来吃也是非常美味的。唯独长嘴鳄，如果不是变异品种，本身就不算值钱，长到半米左右的价格才250～300元左右，而且其越长大越不值钱，也很难找到买家；另外，由于其在排卵期能产生剧毒物质，因此没有人敢拿来食用，“放生”就是唯一的途径。

　　鱼长太大了不想养怎么办？记者在市场内随机采访了十多名店主和市民，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说：“放生”。一名女店主更加直言：“（放生）对当地生态肯定会有一定影响的，但就一两条鱼能有多大的破坏力呢？”

　　雀鳝到底有害在哪里？

　　号称与“食人鱼”同样臭名昭著的雀鳝，对本地到底有什么样的危害？中国渔业协会原生水生物及水域生态专业委员会野外项目组专业人士周佳俊介绍，雀鳝有2属7种，俗名“火箭”。而人们对雀鳝的毒性在认识上有误区。可以肯定的是，雀鳝的卵巢有毒，其卵粒也因外表包裹的分泌物而呈毒性，，但它的肉是可食的，只是因为其食用价值不高，所以很少有人吃。

　　“雀鳝的产地在美国的佛罗里达州密西西比河流域和墨西哥的沼泽湖泊，这一地区所处的纬度与国内的两广地区相似，雀鳝非常适应佛山的水域和气候，和当地的鱼类就有可能从共存发展到迫使其消亡。”他进一步指出，雀鳝体表覆盖着菱形盾鳞，本土很少有鱼能对其造成伤害。雀鳝也不会像“食人鱼”那样可能会在珠三角的野外环境中冻死，反倒由于食性相似，成了本地斑鱼和生鱼的竞争对手，这将造成“生态位侵占”的现象。

　　大型鱼应该怎么样处理？

　　1月12日，最近在南海丹灶仙湖里发现的那条鳄雀鳝最终由渔政大队运至平洲肉联厂的无害化降解处理室内处理。

　　南海渔政大队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一般市民不要擅自处理不要的鱼类，由于这些外来的鱼类身上带有不明细菌和病毒，无论是自行填埋还放生，都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和对环境造成污染。

　　他表示，无公害处理的原理是，首先通过高温，机器会把动物的尸体煮熟。再运用搅拌机的原理，高速运转的机器会把尸体打碎，最后经过烘干，雀鳝鱼便会变成一团粉末自动排出机器。这种生物降解法，是最为环保、安全的处理方式。

　　“市民捉到鱼或者家里的鱼不想养了，可以直接送给我们作无害化处理，我们不收取任何费用。”该工作人员呼吁。

　　延深

　　对违规放生无法可依 咋整

　　对于雀鳝的来源，佛山市出入境检验检疫局动植物检验科的一名工作人员称，佛山并没有进口过雀鳝，怀疑其是从非正常的报关渠道获得。他表示，进境活动物须办理《进境动植物检疫许可证》并经隔离检疫合格才放行。销售市场上销售进口鱼类，也必须有相关的证明，如果销售未能出具此证明，已经涉嫌违规，可由工商部门进行查处。

　　尽管广东省渔政总队佛山支队可负责捕捞和跟进无公害化处理这些外来品种鱼类，但佛山市农业局的内部人士表示，至今为止，国家只不定期公布过许可引入的外来物种名录，但并没有公布过禁止引入外来物种的清单。至于各职能部门的监管界限，也没有明确的规定。

　　禅城区政协委员、律师徐玉发认为，目前来看，我国尚没有制定一部专门的外来物种管理法规，更没有建立外来物种引进的风险评估机制、综合治理机制及跟踪监测机制。虽然《环保法》、《海洋保护法》、《农业法》、《渔业法》、《进出境动植物检疫法》等法律法规，都不同程度地提及了外来物种问题，但均未明确提出外来物入侵及其防治的问题。

　　他说，出入境检验检疫部门对于进出口的动物，大部门集中在对病虫害及疫种的检疫上，对于风险评估制度、跟踪监测制度及综合治理制度都鲜有涉及；对于防治外来物种入侵的目标、程序、手段等也均未涉及。

　　另外，我国至今仍未有防范外来物种入侵的专门机构，由于外来物种涉及的部门包括质检部门，环保部门、农业部门、林业部门等等，由于受各自职责所限，在外来物种入侵前的防范及入侵后的应对工作上存在着不同程度的脱节。

　　南海渔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由于法律存在真空，给他们对随时抛弃外来物种的行为的执法带来了难度。

　　而据了解，目前也仅有湖南省针对外来物种立法。2011年10月1日实施的《湖南省外来物种管理条例》，对外来物种的引入、监测、防治、管理都有了明确的规定。

　　那些年

　　来过佛山的“怪鱼”2012年5月12日

　　有市民称在千灯湖发现长嘴怪鱼，体型将近1米长。同月17日，南海区市政管理局联合千灯湖管理处人员对长嘴鳄展开了“围追堵截”，最终抓住这条怪鱼。

　　2012年6月2日

　　高明人林先生在皂幕山下的小溪里捉到一条一米多长的长嘴“怪鱼”。怪鱼身披坚硬铠甲般的鳞片，长着一副排满尖牙的长嘴，初步判断为“长嘴鳄”。

　　2012年12月24日

　　有市民在佛山科技学院校园水塘里打捞出一条“怪鱼”，有人认识它是娃娃鱼，也有人认为它是中华蝾螈或者墨西哥钝口螈，应该是宠物主人放生在池塘中。

　　2013年5月11日

　　有市民在千灯湖发现长嘴鳄后，约10名工作人员用网把两条长嘴鳄围住，把近1000平方米的荷花池池水用五台抽水机抽干，用了11小时才将其捕获，幸未伤人。

　　2014年6月

　　禅城区园林处在亚艺湖发现一条半米长的怪鱼。这条鱼长着一张像鳄鱼般的长嘴和锋利的牙齿，后半身却像鳝鱼，后经确认为鳄雀鳝。

　　今年1月5日

　　南海丹灶市民刘先生在仙湖内，与两名朋友花了一个多小时钓起了一条“怪鱼”，长达1.58米，重约90斤，后经确认为鳄雀鳝。